河曲位于晉西北黃土高原西北部，三面環(huán)水，與陜西、內(nèi)蒙古隔河相望，自古以“雞鳴三省”而聞名遐邇。古老的土地造就了河曲悠久的歷史，深厚的文化積淀。秋日的河曲，黃河水泛著清亮的波光，兩岸的綠意早已掙脫了季節(jié)的束縛，整座小城綠波涌動，風景如畫，沿黃濕地公園織就了一幅河暢、岸綠、景美的生態(tài)畫卷。
如今的黃河邊，連風里都浸著濕潤的生機。最直觀的是濕地公園——綠波翻涌，黃河里水鳥撲棱棱飛起，黑鸛舒展著黑白相間的羽翼掠過水面，遺鷗翹著橙紅的腳爪在淺灘踱步，連瀕危的白尾海雕也常來“打卡”。濕地覆蓋率76%，160余種鳥類在此“安家”，這里不僅是生物多樣性的“活樣本”，更成了市民的“綠客廳”。清晨，穿運動服的老人沿著臨隩大道打太極，推嬰兒車的母親在西口古渡指認水鳥;傍晚，絡繹不絕的各地畫家在這里寫生，退休教師老王舉著相機拍朝陽，笑著對筆者說：“以前來這兒的多是扛著望遠鏡的外地人，現(xiàn)在咱本地人天天來‘上班’，連我家小孫子都能叫出三種水鳥名兒!”
若說濕地公園是黃河的“自然客廳”，那穿城而過的幾處公園，則是河曲人的“生活秀場”。文筆塔下，晨光初露時，太極扇劃出銀色弧線，廣場舞的音樂裹著笑聲漾開，穿校服的孩子繞著塔基跑步，石凳上幾位老漢下著象棋，棋子碰撞聲與鳥鳴交織成曲。臨隩公園曲徑通幽處藏著百年古柳，樹底下老人在嘮家常，穿漢服的姑娘在溪邊拍照，說要把“河曲的煙火氣”發(fā)進社交平臺。白樸公園因元曲大家白樸得名，青磚黛瓦的仿古建筑旁，書吧飄出墨香，戲曲角的老票友吊著嗓子，唱了一段《墻頭馬上》，一位回河曲度假的小伙唱起了《大河長歌》主題曲引得游客駐足鼓掌。這些公園串起了河曲的“15分鐘生活圈”，把生態(tài)綠、文化韻、煙火氣揉成了一片。
舊的黃河在變，新的生機在長。除了紅蔥與海紅果，河曲的“土寶貝”里還藏著更醇厚的滋味——秋風漸起時，黃酒的甜香便漫過了黃河岸。在黃河拐彎處的河曲縣，山西隩州酒業(yè)有限公司憑一杯醇厚甘甜的“隩州黃酒”，不僅喚醒了晉陜蒙三地百姓的餐桌記憶，更以傳統(tǒng)工藝與現(xiàn)代產(chǎn)業(yè)的深度融合，為北方黃酒市場注入了嶄新活力。走進企業(yè)車間，蒸米的熱氣裹著黍香撲面而來：傳統(tǒng)木甑里，金黃色的米粒正被均勻蒸熟;隔壁智能監(jiān)控室里，屏幕上實時跳動著發(fā)酵車間的溫度、濕度數(shù)據(jù)，傳統(tǒng)工序與數(shù)字技術在此默契配合。而在5公里外的種植基地，成片黍米泛起金浪，農(nóng)戶王大叔攥著剛割下的黍穗笑：“以前種黍子就怕賣不上價，現(xiàn)在和酒廠簽了長期協(xié)議，價格比市場高10%，兜底收購不愁銷!”他指了指遠處的田?。骸澳憧矗衲暧謹U種了二十畝，就等著多掙點給孫子攢學費呢!”
作為農(nóng)業(yè)產(chǎn)業(yè)化代表企業(yè)，隩州酒業(yè)將“聯(lián)農(nóng)帶農(nóng)”融入發(fā)展脈絡。公司與周邊10余個行政村農(nóng)戶簽訂長期協(xié)議，以高于市場價10%的價格兜底收購黍米、紅棗等原料，不僅保障了原料穩(wěn)定供應，更帶動1200余戶農(nóng)民實現(xiàn)穩(wěn)定增收。酒廠技術員小張說：“我們的黃酒用的是古法發(fā)酵，但滅菌、檢測全靠現(xiàn)代設備，這樣既保留了老味道，又能符合食品安全標準。”如今，隩州黃酒不僅擺上了本地人的餐桌，更順著電商渠道走進了北京、呼和浩特的超市，瓶身上的“河曲制造”標簽，成了鄉(xiāng)愁的另一種注腳。
村莊的蛻變：從“負債村”到“示范村”。鄉(xiāng)土的根須扎得更深，日子的枝葉便長得更旺。在唐家會村，這種“扎深根、長新枝”的蛻變更直觀。從前負債累累的純農(nóng)業(yè)村，如今已是山西省美麗鄉(xiāng)村建設示范村。村支書張永貴站在明長城遺址河曲段的城堞上，指著遠處的“一城一墻五園一廣場”介紹：“我們立足黃河區(qū)位和紅色資源，搞‘1+N’農(nóng)文旅融合——親子游樂園里孩子撒歡，鮮食采摘園飄著果香，玫瑰園的浪漫配著黨建廣場的初心，還有滑雪園冬天添熱鬧。黃河一號旅游公路穿村而過，人才回來了，游客涌來了，去年村集體收入370.85萬元，村民人均純收入1.58萬元!”他笑著指向一片正在平整的土地：“那兒要建研學基地，明年還要辦‘黃河文化節(jié)’，日子越過越有盼頭?！?/p>
文化的傳承：從“老嗩吶”到“新聲浪”。更動人的是，這些“土寶貝”和“新變化”里還藏著更珍貴的東西——鄉(xiāng)愁的活態(tài)傳承。有人說，河曲的風里都裹著故事。今年夏天，一部《大河長歌》讓這份鄉(xiāng)愁“活”了過來。這部由郎昆總導演、王冼平團隊深耕河曲文化的大戲，把河曲民歌、二人臺、河燈會三項國家級非遺揉進劇情，用兩代“民歌王”何長歌、何娟娟的傳承故事，唱的是黃河邊的家長里短，訴的是非遺傳承的薪火不息。9月28日在忻州演出時，舞臺上何娟娟握著爺爺?shù)睦蠁顓冗煅剩骸斑@調(diào)兒，不能斷在我這兒?！迸_下七旬的老民歌手抹著淚跟唱;散場后年輕姑娘拽著同伴：“國慶說什么也得去河曲，聽聽原汁原味的二人臺!”山西省文化館李世平專家看得直點頭：“這不是簡單的演出，是把河曲的魂兒，種進了每個觀眾心里?！敝斜贝髮W王燕平院長更期待：“讓這出戲走出去，河曲的非遺就能走向全國!”
風里的新綠，是生活的交響。鄉(xiāng)愁從不是舊照片里的模糊影子。它是走西口腳夫攥緊的“回家夢”，是古渡口駝鈴搖醒的“煙火氣”，是西口古渡青石板上的凹痕，是文筆塔下太極扇的銀弧，是臨隩公園古槐下的嘮嗑，是白樸公園戲角的唱腔，是隩州酒廠蒸米的熱氣里飄出的老味道，是《大河長歌》里老嗩吶的嗚咽與新聲的交響，是濕地公園里黑鸛掠過水面的剪影，是唐家會村采摘園里孩子脆生生的笑聲。它是活著的文化，是孩子們跟著學唱的民歌小調(diào)，是歸鄉(xiāng)人聞見黃河水味兒就濕的眼眶，是市民在公園晨練時的笑臉，是農(nóng)戶數(shù)著賣黍米的錢笑彎的眼，更是我們想讓更多人看見、聽見、愛上的“河曲故事”。
朝陽漫上來時，我又走到濕地公園。歸鳥掠過水面，驚起一圈圈漣漪，把遠處的樓群、近處的蘆葦都揉成了暖金色。有個穿校服的孩子蹲在岸邊數(shù)鴨子，嘴里念叨：“一只、兩只……”他媽媽舉著手機拍照，鏡頭里是孩子紅撲撲的臉，和身后“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”的標語。不遠處，文筆塔下的廣場上，廣場舞的音樂又響起來了，阿姨們的笑聲隨著風飄過來;隩州酒業(yè)的車間里，蒸米的熱氣仍在升騰，混合著濕地里鳥群的鳴唱，漫過黃河，漫向更遠的遠方。我知道，這風里的新綠，才剛剛開始翻涌。
(竇占偉）
（責任編輯：梁艷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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